【戬独】人间烟火
人物ooc预警
同合集同设定
一个老套的题目
杨戬隐居的第三年，梅山兄弟们提着大包小包找了过来。
这六个昔日里五大三粗的汉子，在风尘仆仆地提着众多东西、翻山越岭地终于第一次来到了这山腰竹林畔的小屋门口后，只一瞬，辛酸而意味不明的眼泪就要唰唰而下。
杨戬半是温和半是惊异地扫了他们一眼，才令得他们堪堪止住，各种情感与思绪扰作一团，最后一致地在脸上酝酿出一个说不上好看的微笑来。
“二爷……”
作为长男的梅山老大轻声唤着，老练的声线像是竹叶轻轻磨过砂石，无端端地将杨戬的关注点扯到了这样一个奇怪的地方。
“啊……”杨戬嘴角带笑，那双眼睫却轻颤如扑扇的蝶：“好久不见。”
“是好久不见。”
梅山兄弟们这样回他。
他们本是带了一腔的踌躇与理不清、扰更乱、到最后谁也说不清到底是谁先踏上了歧路，又是谁先立起了高墙的纷杂情绪一路找来的。
三年的时光从未有什么时候这么像过泡沫，碰散之后连个影也不剩下；他们在这三年里浑浑噩噩，却连司法天神的交接也做得这样顺利，便更显得这一切的一切更像是一场幻梦，或是其他——
至少，谁也没能从昆仑下的那天走出来；尤其是在四公主揭开一切之后，那天的一切色彩都在记忆无限饱和，具体的事事物物全化为崎岖的画影，隽刻在名为“记忆”的画中，鲜明地虚假，却又无可辩驳的真实。只觉得那之后的每一天都像是那天的重复，杨戬粘稠而猩红的血日复一日地在他们的心里流淌，第一次叫这山林野地里长出来的兄弟六个尝了一通心魔的滋味。
——这便是，心魔吧？
活了数千年的大妖们竟还是这副懵懂模样。
可是，这所有的所有的思忖、所有的心魔全在这里落了个空，那活生生的二爷散着发、摇着扇，笑得像是屋边刚被昨日的雨洗得水灵的青竹，对他们说：“好久不见。”
于是，那张油彩浓重的画影被夹着竹香的清水稀释，温柔的水墨复又浅浅勾勒出另一个清散如山间清风的身影来。
梅山兄弟们遂敛了所有激烈的繁杂的思绪，只冲他们的二爷回了个“好久不见”。
“二爷……我们来看看你来。”
“嗯。”
“天条的事物已交接完毕。”
“……刘沉香，做得还算不错。”
“辛苦兄弟们了。”
“二爷……我们去守了梅山。”
“二爷，灌江口这些年也风调雨顺……”
杨戬叹了口气拍了拍梅山老四的肩膀，待老四抬头，却只见了他温和的背影，清润得像溪涧里一方洇水的青石，就连发丝翘起的弧度，都十足十的像那青葱的竹叶——
一身氤氲的青草水汽味，找不出半丝银甲的锋芒。
“时候也不早了。”杨戬道，“不如留下来吃个饭吧。”
“……我下山去换几个鸡蛋上来。”
“哮天犬——”
杨戬一声唤来了方才在竹林间逮竹鼠逮得正欢实的狗儿，那狗儿直愣愣地冲过来，鼻尖还沾了几片竹的枯叶，好笑的紧。
“你快叫兄弟们坐下！”
这小屋门口立马乱开了锅，众人一番手忙脚乱地找着桌椅，再回头时，杨戬已经甩着墨扇下了山，手里还拎了个不知哪来的竹篮。
“真好呀。”
心思最为纯澈又最为固执的老六感叹着，他看着二爷黑色的衣袂在丛林中时隐时没，看见山下有狗儿迎了上去又叫着退了回去，引出田间作主人的同二爷攀谈……
“是啊。”
老三说，他的脸上还残存着些不可言说的别忸，却第一个将目光投向了小屋的厨房——那是他刚刚摸清楚的地方。
“我们这么多人来找二爷，却叫二爷一人请我们吃饭，未免也太躁人了一些。”
“更何况干等着吃饭，只有作客人才有的理儿，我们……”
他仍带着点疑虑地扫过他的兄弟。
“我们又不是客人。”康老大自然而然地接过了话头，“哪有教兄弟一个人忙着的道理。”
“是啊是啊。”
于是这群汉子开始对着那大包小包翻箱倒柜，提着那些专程找来的温养神魂肉体的天材地宝，热热闹闹地往厨房去了。
杨戬回来的时候，不仅竹篮里装满了蛋，一旁化为人形的三首蛟手里还抱了好大几个玉米棒子——山下的农户刚巧收了一茬，遇见他们来了，便随手塞了几个；杨戬早已摸清了这农户的脾性，给他看着回了些自制的凉茶，泡出来又清又甜。
只是他没想到，他一回来便被梅山老六迎了上来。
厨房里一片热火朝天，老六在这农历六月正当热的节气还裹着长貂，笑得傻里傻气——
“二爷也好久没吃过我们兄弟们做的饭了。”他说，“不如今天，就叫着哥哥们露一手吧。”
他不由分说地接过竹篮推着杨戬坐下，也一头扎进厨房里去了。
只留一个杨戬坐在那里苦苦思索：我这屋子里也没什么食材——他们到底在拿什么做饭？！
待到菜终于上桌，他才晓得了他那兄弟们拿什么烧的饭。
那些一看便不好找的，少不得令有些同僚正在跳脚的天材地宝全被做成了一般朴素的模样，点缀着些鲜艳的青、红辣椒，冒着腾腾的热气。
“二爷诶，尝尝怎么样——”
杨戬同老五一起夹了块肉，咸香适宜，还有着不可缺少的辣味，油脂被充分地烹饪后，一口咬下去，香得咋舌。
那边老五却叨叨絮絮地说着什么“这肉不勾芡果然烧得太硬了，下次得记着勾芡”啊。
老二也就回着“不仅要勾芡，还要提前加上姜葱汁。”
老三和老四认认真真地讨论着哪儿的米产着好吃，那边老六端着一盘新的煎蛋跑来，咋咋呼呼地喊着二爷你这蛋真香——
杨戬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，笑得眼里水波漾漾。
他伸出筷子叉了老六盘里好大一块蛋，道——
“那下次你们来，我还同他们家换这鸡蛋。”
评论(34)